嘉宾简介

周羿，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社会研究中心助理教授、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人口学博士。他的主要研究领域为人口经济学、人口统计学和社会流行病学。其研究成果发表在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Population and Development Review，Sociological Science，Journal of Peace Research，Social Science & Medicine，Journal of Epidemiology and Community Health，Journal of Population Economics,《经济研究》，《经济学（季刊）》，《世界经济与政治》和《中国人口科学》等国内外学术期刊，并获得第十八届安子介国际贸易研究奖。

在讲座开始，周老师指出，经济学和社会学具有不同视角，经济学强调“People respond to incentives”，而社会学认为人不能做出反应；同样是“戴着镣铐跳舞”，经济学关注舞蹈，而社会学关注镣铐。具体来说，在经济学实证研究中，处理组对控制组的传染效应（即“污染”或“外部性”）往往被当作是需要被因果识别方法处理的估计偏误，例如控制组村庄处于处理组村庄的下游或不同村庄间的亲戚关系会对估计打虫药对非洲儿童健康的影响产生偏误。然而，传染效应和市场价格都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影响的诸多方式之一，传染效应并非“麻烦”，而正是社会的本质所在，也是值得进行研究的话题。随后，周老师通过鸟群同时向同一方向飞的例子指出，微观个体行为的偶然地、微小的调整，有可能导致宏观现象。同时，周老师也通过抖音上音乐传播的例子，提出问题：通过抖音走红的歌曲和歌手是否可以预测？

接下来，周老师向大家介绍了两类传染方式：简单传染（Simple contagion）和复杂传染（Complex contagion）。其中，简单传染是接触/暴露传染，每次接触的效应是相对独立的，其典型例子是传染病传播；复杂传染则具有更复杂的传染机制，其典型例子是信念传播。接着，周老师向大家介绍了简单传染中的SIR模型，并通过黑死病、美联航路线图和2009年美国H1N1病例的空间分布等例子，指出疾病传染的典型特征会随着时代和技术的进步而变化。与简单传染不同，复杂传染每一次是否被传染并不是独立的，当达到某一个阈值之后可能才会被传染。周老师以Peter S. Bearman(2004）关于青少年约会网络和美国心理学家莫雷诺（Moreno）的人际交往关系的研究为例，向我们介绍复杂传染如何通过社会网络起作用。此外，南海公司在取得加勒比海特许经营权后股价暴涨又暴跌的例子也进一步说明了决外部性——人们在进行决策时往往会依赖于他人的选择。

决策外部性具有四种类型。第一，信息外部性（Information externalities），即人们倾向于认为他人掌握到自己未知的信息，Arch的实验表明即使是显而易见错误的信息也能够说服被试者。第二，强制性外部性（Coercive externalities），其典型例子是青少年不良行为。基因社会学将人分为 “战士”（Warrior）和“担心者”（Worrier）两类，其中“担心者”更倾向于与别人保持一致，因此更容易参与到青少年不良行为之中。第三，市场外部性（Market externalities）。第四，协同外部性（Coordination externalities），在Granovetter提出的阈值模型（Threshold Model）中，人们是否选择参与集体行为的决策条件被量化为成本与收益的衡量。对于每一个个体存在一个特定的阈值，只有超过阈值时，个体才会选择参与集体活动。通过改变其中一个个体的阈值就有可能对最后参与活动的人数造成巨大的影响（产生“相变”）。这也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人际交往对不同人群辍学率的影响：与简单传染不同，复杂传染的流行可能被困在某个局部，与社会结构高度相关。

之后，周老师介绍了Centola.D(2010）的在线社交媒体实验，被试者被随机分成聚类社交网络和随机社交网络，结论表明，复杂传染在聚类社交网络中传染得更快。与之相似，Salganik, M. J.(2006）的在线文化市场实验则表明，由于传染效应，人们依赖于前人所做出的决策，这带来了“明星效应”（Superstar effect），加剧了“赢者通吃”（Winner takes all）现象。而“最红的”和“质量最高的”并非简单的线性关系，同一个作品在不同演化轨迹的“平行世界”中的市场份额和市场排名具有明显差异。这也回答了周老师最初抛出的问题——现代社会中通过抖音走红的歌曲与歌手往往是不可预测。

最后，周老师将这一传染现象引伸到了当下的学术界中。与诗人、画家相似，学者激烈竞争其同行有限的关注力（Attention）。一项研究成果、一篇论文能够取得多少被引量，也受到传染效应的影响。因此，学者的成功也具有不可预测性。在讲座的最后，同学们就跨学科视角、社会传染的分析方法等方面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周老师都一一进行了解答并和大家就这些问题做了深入的交流和探讨。